访谈2024乌家培资助计划获得者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易成副教授

学会近期对获奖者易成副教授进行了专访，深入了解她的学术成长历程和研究方法，以期对大家有所启发和助益。以下为易成的专访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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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学术成长经历是怎样的？

我的学术成长之路，要从本科大四说起。那年，我在新加坡国立大学开展为期一年的毕业设计，指导老师是蒋镇辉教授（他后来也是我的博士导师）。当时正值电子商务和社交商务蓬勃发展的时期，我主要用Adobe Flash等软件制作产品展示动画，再将这些动画呈现给消费者，通过调研和实验来探索如何优化设计以帮助用户更好地理解产品。后来出于兴趣，就申请了博士项目。由于毕业后需要在当地就业的规定，我开始一边攻读博士学位，一边在学校担任助教，教动画制作和交互设计的实验课堂。

本科毕设之后，我逐渐意识到，技术的先进程度与用户实际接受信息的能力之间并非完全对等。具体场景下的特定需求，以及用户自身认知能力和投入程度，都会影响技术的应用效果。要让技术真正发挥作用，核心还是要理解人。

我喜欢深入思考这些问题，也很幸运地得到了导师的悉心指导。他不仅给予我充分的时间和自由去探索研究方向，同时也在研究方法和学术写作上严格要求我。在我博士二年级时，导师安排我前往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跟随我们领域德高望重的Izak Benbasat教授进行访学。记得在Izak挤满书籍和论文的小办公室里，他指着桌上一个印有"True, New, Interesting" 字样的杯子，说好的研究要具备这三个特质，并告诫我找准研究问题很重要，不要急于求成。这些年来，我一直用这三个标准来评估研究的价值：结论是否可靠，是否足够新，以及是否足够有趣，或者说，是否具有充分的现实意义。

两位导师是我人生道路上重要的引路人。我深深感激他们为我树立了正确的学术态度。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这些教诲让我在内心始终保持着一份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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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介绍一下您的研究的理论意义、

实践价值以及创新点。

我的主要研究领域是人机交互。从理论角度看，这一领域探究人类的行为规律，本质上是对人类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的深入研究。从实践层面而言，这些研究成果对产品设计和技术应用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在当今技术快速迭代的时代，如何将先进技术转化为真正实用、易用的产品，并引导人们产生积极行为，是人机交互研究的核心使命。

在我的早期研究阶段，我与电子商务和社交平台展开合作，深入研究其功能设计。当时平台已经可以实现丰富的交互效果和信息呈现，但用户是否会按照设计者的预期去使用？我们发现很多时候并不是。比如，传统的人机交互和信息系统文献普遍认为，要优化线上产品体验，需要增强交互性，让用户获得控制感，从而更深入地沉浸在线上体验中。然而，我的研究发现高交互程度的展示未必能提升用户对产品的理解，因为交互程度对用户信息处理的促进作用是边际递减的，而用户好奇心会在交互到达一定程度后快速下降。因此，从优化用户体验的角度来看，交互设计的程度把控和时机选择尤为重要。

我还探索如何有效利用平台积累的丰富的用户生成内容，引导消费者发现自己喜欢又不局限于固有需求的商品，增加消费多样性。研究发现用户并不会因为有了更多样化的推荐信息而采用更多样化的搜索策略。他们在决定何时终止搜索、继续搜索或改变搜索方向时，都有对成本收益的衡量。基于这些行为理论，我们着手优化不同属性搜索信息的组合方式，以降低用户接触多样化产品和调整搜索路径的认知成本。

随着新一代扩展现实技术的逐步发展，近年来我开始研究增强现实技术在工业场景中的应用。研究发现，虽然近眼显示技术能够降低用户在物理世界与虚拟信息之间切换注意力的认知成本，但用户对近眼信息的处理敏感度显著高于在手机屏幕上呈现的相同信息：即便在相同的清晰度和视域条件下，当近眼信息复杂度稍有提升，用户就会产生明显的主观认知负担，进而降低处理意愿。这一现象涉及用户在中央视野和边缘视野协同工作时的认知负荷分配机制，而之前我们对用户在这方面视觉信息处理能力的认知仍然十分有限。

社会科学的魅力往往在于情境的多样性和人的复杂性。通过持续的探索和实践，我们一点一点深化对人类行为规律的理解，从而设计出更符合规律、真正以人为本的技术产品。与此同时，新技术的发展也在不断拓展人类能力的边界，挑战既有的认知规律，驱使我们持续探索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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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怎样找到有趣的科学问题的？

我觉得研究应当立足于实践场景，这一点在当今中国尤为重要，因为我们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技术创新与应用浪潮。每个应用场景都具有其特殊性，无论是技术的具体应用方式，还是用户与企业的需求，都可能蕴含着独特的研究价值。但发掘这些特殊性需要研究者深入场景，投入时间去理解。

我一直鼓励学生与业界保持紧密交流，这使我们能够从产品构思阶段就开始参与，了解决策过程中的各种权衡，深入理解用户需求，直面企业在决策过程中遇到的各类瓶颈。虽然并非所有现实问题都能直接转化为科学问题，但那些难以解决的现实问题往往很有可能蕴含着重要的科学问题，值得我们去提炼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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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主要用什么研究方法分析和解决问题？

我的研究主要采用实验方法。在攻读博士期间，我以实验室实验为主要研究手段。随着线上平台的兴起，被试者招募渠道拓宽，实验研究的可行性和规模都得到显著提升。目前，通过与企业的合作，我有更多机会开展实地实验研究。

实验方法的优势在于能够建立清晰的因果关系，从而更精确地分析问题和验证研究假设。尽管实验研究在某些情况下成本较高，但结果的严谨性和可靠性使其具有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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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未来的研究计划是怎样的？

展望未来，我的研究计划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方面，我想继续深入探索人机交互领域的前沿问题。随着物联网、扩展现实、人工智能、智能体等技术的迅速发展，传统的人机交互范式（如基于WIMP的人与屏幕的交互）正在被颠覆性地改变。这为我们重新审视和定义人机交互提供了难得的机遇。尽管目前许多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实际落地的应用成果相对有限，但这一领域的发展潜力巨大。我希望从具体应用场景出发，研究新技术支持下的用户认知过程，探索创新的交互范式。

另一方面，我也想拓展研究的广度。人机交互常被视为应用层面的环节，但在企业生态系统中却具有深远的连锁效应。交互设计涉及的问题往往向下延伸至数据架构、算法设计和模型构建，向上关联到流程管理与组织优化。随着人工智能与人交互的日益深入，二者的合作关系愈发复杂，在此背景下，对数据和算法的治理，对企业流程的重塑，都是很有研究价值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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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谈谈科研心得，您是用什么样的生活和哲学态度看待科研工作的？

科研之路从来都不轻松，正如许多人所言，没有热爱很难持续前行。我很幸运，在学术生涯的起步阶段遇到了良师益友。他们既给予我自由探索的勇气，又以严谨的态度悉心指导，让我体会到在克服学术挑战中的成长与快乐。

现在，科研是我的工作，它让我有了在攻坚克难时真切的情感体验，让我能全身心投入到一份有价值的事业中。能与优秀的同仁们共同探索学术前沿，也是一份难得的机遇，我很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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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承担了哪些课程的教学？

您是如何指导学生的？

在教学方面，我主要负责本科生的人机交互设计课程，致力于培养学生以用户为中心的技术设计思维。另外，我还承担本科生数字化运营课程（原ERP课程）的教学工作，旨在帮助学生理解企业信息系统如何赋能企业发展。目前，我正在增加沙盘教学的比重，通过实践让学生深入理解数字驱动的企业决策过程。此外，我也参与硕士和博士课程的联合教学工作。

我觉得教学与科研很多时候确实相辅相成，深入的科研积累是生动案例教学的基础，而教学过程中的知识拓展也常常为我们提供审视学科整体发展的机会。

在指导博士生方面，我与学生们交流比较频繁，更多的时候是互相学习。学生们深度参与实践，他们对研究场景、问题以及相关文献的理解往往更为深入。作为导师，我重点把关学术基本功和研究态度的严谨性。除此之外，我希望能在价值观层面对学生产生积极影响，引导他们开展更多为他人、为社会创造价值的研究，同时享受学术探索的过程。我相信，扎实的基础能力和正确的价值取向，能够帮助他们在面对成功或挫折时，始终保持初心，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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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谈谈获得乌家培资助计划

的心得和感受。

我非常感谢中国信息经济学会，乌家培资助计划对我来说是一种认可，更是一种激励。我会努力做出更多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为学术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